【GGAD】纽蒙迦德的夏天（番外）
#不甜不虐，只有两个阔别多年的老头坐在树下聊天
#GG是个死傲娇
番外
格林沃德看着那一束绿光射入自己的胸膛，可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疼，甚至有一丝暖意。
然后他就到了这里。
格林沃德睁开眼睛。四周仿佛充斥着厚重的白雾，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，连脚下踩着的什么都看不清。事实上，没有重力感，没有参照物，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站在还是躺着。
他伸出双手放在眼前——很好，他还有手，他还看得见——双手依旧是那双枯槁瘦削的手，但手上遍布的老人斑不见了。格林沃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皱纹仍然堆满了眉头，但皮肤却令人惊讶的柔软。
然后他发现到自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，不是囚徒的那张衣不蔽体的破布，这是一件柔软厚重的天鹅绒巫师袍。格林沃德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了——纽蒙伽德的待遇委实说不上特别好。
格林沃德耸了耸肩，体验着天鹅绒滑过皮肤的柔顺触感。接着迈步向前走去。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他能在一片白雾中分辨中哪里是“前方”，他就是知道。
慢慢的，白雾在身后退去，格林沃德发现自己走在一片草地上。双脚踩上青春有轻微的瘙痒触感，他甚至能感觉到有青草汁附着在脚上。他继续走着，感受着和煦的风拂过面庞，带动长袍下摆轻轻飘动，闻到空气中涌动着混合着花香的熟悉气息，从鼻腔蔓延到全身。
他该死的怀念这一切。
他继续走着，略过两旁茂密的树林，略过身侧坐落的房屋，略过道路两旁盛放的鲜花，直到他走到一处空旷的草地。草地中央伫立着一株繁盛的夏栎树，伸展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阿不思·邓布利多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，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树上。
格林沃德走到了邓布利多面前，同样安静沉默的端详着仇敌那和自己一样苍老的脸。格林沃德不是没在报纸上见过霍格沃滋校长、当代最伟大的巫师的脸，但那终究只是一张照片。他仔细端详着邓布利多的脸——垂到腰间的长发和胡须已经完全变得花白，一点曾经的红褐色都看不出来；双眼紧闭着藏在半月形的镜片后面，格林沃德讨厌那副眼镜：他总觉得就是因为那副眼镜，让邓布利多显的疏离和冷漠；长长的鹰钩鼻，鼻梁看起来至少折断过两次；再往下是薄薄的嘴唇，因为布满皱纹而不如曾经饱满鲜红。
邓布利多突然睁眼，那双湛蓝的眼睛对上了格林沃德探究的眼神。
“好久不见，盖尔。”邓布利多没有在意格林沃德粗鲁的审视，语气轻松随意。格林沃德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，过了很久才开口：“看在梅林的份上，你真的见鬼的是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还是我临死前终于疯到给自己编出这么个梦。”
邓布利多笑了起来：“哦亲爱的盖尔，这是你的梦，那你绝对不会见我，不是吗？”
“可如果我死了，我的灵魂应该碎的像被巨人坐过的水晶球。”格林沃德停顿了一下，略带讽刺的笑了：“你活着的时候真该来纽蒙伽德看看每年圣诞节寄给我的吼叫信，老实说，那挺壮观的。”
“破碎的灵魂不是没办法重新拼凑起来......”
“是是是，‘极端痛苦的忏悔和自省能够修补破碎的灵魂’。我记得，邓布利多，这本书当时放在巴希达姑妈书架第三排第二本。是的，我们一起研究过，我记得。”格林沃德不耐烦的晃了一下脑袋，像是在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：“你觉得我像是会跪在麻瓜上帝面前痛哭的人吗？”
没等邓布利多回答，格林沃德皱了皱眉岔开了话题：“这么说我们都已经死了。你为什么在这？这里是戈德里克山谷？”
“事实上我是在等哈利。”邓布利多安静的回答：“不过如果说没有猜到你会先来，那我一定在说谎。对你的死我很抱歉。”
“哈利？那个哈利·波特？那个救世主，大难不死的男孩？你最喜欢的学生？”格林沃德讥笑着加重了“最喜欢的学生”几个字：“你是不是有让喜欢的学生送死的特殊癖好？”
“哈利不会死的。只要伏地魔还执意亲自动手杀他，他就不会死。”
“他已经幸运的从索命咒下逃脱一次了，没有人会幸运到能逃脱第二次。”
“那不是幸运，盖尔。”邓布利多叹了口气，取下半月形的眼镜仔细的擦拭着：“哈利和我们不一样，他有天赋却从未渴望过权利，有勇气为了自己的朋友去牺牲。他的力量来源于的爱，而不是野心。只要他还怀有这股力量，伏地魔就没办法伤害他。”
“啊对，爱，邓布利多伟大的爱。可你的爱没能阻止你现在躺在霍格沃兹的墓地里烂成泥，不是吗。”格林沃德讽刺的说：“我真不敢相信，这么多年了你还用这个老套的借口来逃避你的背叛。”
“那不是借口，格林沃德。关于你的革命我们已经讨论的够多了，暴力和恐惧孕育出的只有更深的暴力和恐惧。我以为伏地魔已经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：你没办法依靠恐惧镇压‘希望’，而只要还有‘希望’，你的统治就不会牢靠。”
“那现在巫师界和麻瓜的世界就牢靠了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，邓布利多。麻瓜拿着他们那些破铜烂铁杀的人比我少？黑魔王格林沃德被关在纽蒙迦德有阻止伏地魔出现？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都太蠢了，太蠢了。这个世界渴求着一个领导者带着这些凡人走出自相残杀的迷途，邓布利多，你和我，我们被赋予了才能，理应是我们。”说完，格林沃德皱着眉头揉了揉额头：“天啊，快一百年了我们居然还在为这个争吵。”
“我们不是神，格林沃德，没人是。当年的我太年轻以至于不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。”邓布利多把目光投向远方，语气平静而悲哀：“事实上，我们的卓越的天赋正是我们比那些你所谓的‘凡人’更自大、傲慢、愚蠢和目光短浅的原因。不只我们，所有那些为自己的能力或血统而骄傲的人都是如此。如果非要说的话，天赋(gift)更像是诅咒而不是奖励(gift)，它是我们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症结所在。”
“这就是你信仰‘爱’的原因？我很抱歉，不过在你的爱里，这个世界比之前更糟糕。”
“是啊，他们还在慢慢摸索着、学习着如何去爱、去运用这股力量。这个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但不可否认这些代价是值得的。”邓布利多顿了顿，继续说到：“我不能否认暴力去镇压恶可能会有效，但那只是镇压。人心中自私、仇恨和愚昧不会因为看不见而消失。格林沃德，那些邪恶的情绪是人的一部分，你无法用暴力改变人性。”
“所以长久的暴力和统治是必要的，毕竟他们永远学不会吸取教训。”
“被长久压抑的结果只有爆发战争。这就意味着即使你的统治能持久，那也是战争中的持久，而不是和平。只有爱，教人们去爱而不是放任他们去恨，格林沃德，只有爱才能带他们走向一个更好的世界，而这也是我留在霍格沃滋的意义。”
格林沃德没有说话，只是同样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山峦起伏的地平线。
真奇怪，这里明明只是一个幻境，可他真的能听到布谷鸟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上方。
两人就沉默的听着清脆的鸟鸣，过了很久，久到头顶天空堆积的云层散开，隐隐约约漏出一点阳光撒在草地上。
格林沃德轻轻闭上眼睛，轻声问：“你当年是怎么穿过那道蓝色火焰的？我不认为它有破解方法。”
邓布利多回答的时候有点局促的摆弄着手指，一瞬间他看上去像是个做坏事被抓住的孩子：“这道魔咒里包含了赤胆忠心咒和牢不可破咒的部分内容，”他咬了咬嘴唇：“我还参考了迷情咒和爱情魔法。我也是之后对它进行研究的时候才发现：不仅仅是发誓追随施咒者的人能免于咒语的伤害，怀有另一种情绪的人也不会被伤害。”
“我不确定那是什么，不过我猜那是爱。”邓布利多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。
格林沃德猛的回头，难以置信的看着邓布利多的侧脸。即使藏在白发中，格林沃德还是清晰的看到邓布利多的耳朵悄悄的红了。
格林沃德从震惊中恢复过来，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：“我以为你恨我。”
“我被关在纽蒙伽德里关了五十三年！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整整五十三年！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，连一只猫头鹰！”他苦笑着看着双手，声音中沾染上一丝苦涩：“我以为你恨我，你应该恨我。”
“事实上，我不来纽蒙伽德，是因为我认为你不会想见到我。我才是那个被恨着的人。”邓布利多轻轻叹了一口气，站了起来：“抱歉，盖尔，看来我们的谈话需要小小的中段一下。哈利来了，我欠他太多的解释。”
邓布利多的身影消融在远方，格林沃德倚靠着树干，抬头看着天空愣愣的出神。
他看见人们在他的魔咒下惨死，发出凄厉的哀嚎。
他看见女人血肉模糊的尸体，企图用身体构成的堡垒将孩子与外界的战火隔绝。
他看见魔咒烧灼过的大地焦黑龟裂，十几年过去了仍然寸草不生。
他看见年轻的邓布利多抱着怀里的阿莉安娜看着他，眼睛里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和自责，却不带一丝的责备。
他还看见自己仓惶的逃离戈德里克山谷，那么懦弱，那么胆小。
格林沃德才意识到：这么多年了，阿不思·邓布利多一直被困在那个放有阿莉安娜的房子中；而他自己，一直在逃，逃离戈德里克山谷，逃离那双湛蓝的眼睛。
他最后看到了现在的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那张破碎而苍老的脸庞如今依旧美的惊心动魄。
格林沃德把脸深深的埋在手里。他都干了什么。
格林沃德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，时间对死人毫无意义。等邓布利多终于回到树下时，他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一辈子。
“都结束了？”格林沃德问。
“都结束了。哈利是个好孩子，他会走完那些我们没走完的路。”终于卸下一身重担的邓布利多轻松的说。
“走吧。”他转过身，扭头看着格林沃德。
“去哪儿？”
“往前。”
格林沃德跟着邓布利多身后低着头走着，突然他站住了脚步。“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”他轻喊，看见前面那双靴子停了下来，转向了他：“对不起。”
格林沃德深吸一口气，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邓布利多的眼睛，重复了一遍：“对不起。”
说完，他痛苦的闭上眼睛，别过头：“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，我只是……我真的很抱歉，为所有的事情。”
邓布利多的眼睛因为惊讶张大了，慢慢的，第一次，笑意涌进了他的双眼。
他微笑着对格林沃德伸出右手：“走吧，盖尔。我们耽搁了太久了。”
格林沃德向前跨了一步，没去握那只完好的右手，而是一把抱住了邓布利多。
邓布利多愣了一下，也伸出手慢慢地回抱住了他。
格林沃德问着鼻尖邓布利多的气息，那味道熟悉的令他想痛哭。
他不会再逃了。
END
